第370章 燃为灰烬(1 / 2)

帝长渊平视着眼前那张清俊华贵的面容,苦苦一笑。“九殿下真如圣人,神明。可神明往往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炼狱到底何等折磨之人。神明往往站在道德制高点,自诩权利高贵,便掌舵决策了他人这一生!”帝长渊只觉可笑:“九殿下口口声声说会护我,疼我,让我放下,可你的疼惜到底是什么我生来就在那偏僻冰冷的宫殿,连裹身之布皆是粗糙的帷幔。我整整9年,受的全是非人之虐待。九殿下你可有曾亲自体会”“你要我放下,你让我青灯古佛一生。那我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全都白受了你为我复仇我连自己的仇人也杀不了,我心积仇怨,如何青灯古佛”帝长渊越说越觉得世事可笑至极。“九殿下倒是随时都能放下,随时都能青灯古佛一生呢。因为你自小环境优越,你已尝遍这世间一切尊荣,你还有何放不下!”真正得到之人,往往轻而易举可以言放下。往往是从未得到之人,一直在拼命地去追逐着、贪恋着、奢求着,甚至穷尽了一生!“我在宫中9年,被人当做奴隶。往后余生,又去妃陵扫陵一生九殿下,在你们这等生来华贵之人看来,我就注定只能如此窝囊、如此不堪地度过一生吗!”“我帝长渊的命,就应当一辈子这么黯无光芒、受人摆布、奴隶一生吗!”字字句句,近乎来自灵魂的抨击、质问。“所以、”帝台隐直视着帝长渊那双眼睛:“十一殿下放不下的从来不是仇恨,而是权利!”“是又如何”帝长渊迎上他的目光,再无丝毫闪躲:“九殿下此次也当明白了,任何人的许诺无用、善意无意,只有权利才可护自己一生!在我多次被帝骁战欺辱、你与明妃并不在时,我便明白,只有自己的权利才可真正保护自己!永远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任何外人身上!”“你可当我疯魔,当我为恶,但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就已注定我不可能放下!”这种感受,对权利的向往,想对自我人生的掌控,帝台隐怎会懂!无人会懂!帝长渊眼中已只剩冰冷。“既然九殿下心意已决,自此,任由九殿下、任由周家奋马而来。”他帝长渊的敌人早已多不胜数,再多一个又何妨!“若九殿下能拿下长渊的命,长渊自当认命!”扬出话后,他将那锦帕塞进帝台隐手中,转身就走向那瓢泼大雨。“轰隆!”一道狰狞的闪电撕破天幕,漆黑的天宛若裂成两半。帝长渊周身顿时被大雨笼罩。帝台隐执伞而立,双目中早已攀爬上红血丝。所以……帝长渊口口声声的自责、愧疚,其实不过如此。连基本的认罪、守陵也无法做到!这、才是帝长渊的真面目!他盯着那抹背影:“帝长渊,若今日一别,鱼沉雁杳,恩断义绝,往后再无手下留情!”上次晋城、津门之事,他全没要任何人之命。甚至让他们顺利逃走,没往上报任何证物。皇子私下为商,尤其是伪装虚弱的皇子为商,那些证物足以令帝长渊身陷囹圄!帝长渊脚步微微一顿,却也只是冷笑。“九殿下,长渊早已习惯了。不过是这世间、再多一个敌人而已!”他已用尽他所有的诚意。只可惜,天上云与地中泥,本就不会相合。帝长渊就在那大雨之中,决绝地大步走了出去,彻底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帝台隐握着血书锦帕的手僵了又僵。他那如玉的、曾经写字执棋的手,早已是鲜血遍布。大雨“唰唰唰”地拍打着油纸伞。即便站在伞下,他全身也早已湿透。这一夜的雨,风横雨狂,滂沱如倾。云惊凰一直站在屋檐之下,未曾插手。任由帝台隐在雨夜中站立许久,她才开口道:“九殿下觉得他可怜吗”“又当真觉得他手拿血书,是诚意而来”“兴许是,恐怕连他自己也骗过了他自己。”“但他之前能为一己利益陷害明妃,明日就会陷害安宁、乃至陷害你!”“人往往在许诺的时候是真的,在翻脸的时候也是真的!”云惊凰点醒他:“更何况帝长渊从来就不是个善类!此次对明妃出手,栽赃明妃,有谁逼迫过他想要活命,为何不污蔑于其他人,非污蔑于你们一族”“说到底,一切不过只因他心中嫉妒!”“这样心怀狭隘又权势之人、将来当真能自刎于你之前”帝台隐身影更是微微一颤。是啊。连如今的认罪守陵都做不到,更何况是自刎!他从不曾真正认识帝长渊……“这十四年来……我竟从未了解过他。”真以为帝长渊懦弱、柔弱可欺,需要人保护。可如今看来,帝长渊早已胸怀沟壑、运筹帷幄,被宫中权利与尊荣蒙蔽了双眼!一个一心为王为帝之人,又怎会真的在事成之后、就自刎于他跟前这血书,不过也是帝长渊的算计!帝长渊看准的是他的心软,要的也是他现在的心软。只要他现在不与帝长渊为敌,帝长渊有的是时间慢慢运筹。在尔后漫长的时间,要么动摇他的决心,让血书作废。要么、便是杀了他!帝台隐也看得明明白白,方才不过是感慨,不过是如帝长渊一般,对那份感情最后的缅怀。他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眼中也只有雨夜一般的寒冷。转身进屋,将那张锦帕放在烛光之上。浸湿的锦帕很难着火,冒出无数烟雾。烟雾升腾缠绕,像是在挣扎、反抗。可最终,还是渐渐燃烧起来,燃为灰烬。帝台隐眼睁睁看着亲手所织锦帕化为灰烬,才将其丢入盆中,转而看向门外的女子。“今夜多谢惊鸿神督特地前来。”若没有她,兴许在帝长渊的演技之下,他即便不动摇,也会心软无数,迷雾其中。他道:“惊鸿神督尽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