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好歹,以后你可别再叫我姐夫。”其意便是她姐姐为着她有个闪失差池,那以后他们就是仇人了。
宋念不知大姐姐又怀了孩子,回头见其脸色果真不好,这才恍悟过来,不再犯浑闹事。
刚把她劝住,众人算是舒了一口气,那头看着大人们闹得乱,娃娃们玩过了聘礼里的小鹿崽子也来捣蛋。
哥四儿个连着跑,大的在前面喊,小的在后头学:“小姑姑要嫁人喽。”特特绕着宋念转,一遍又一遍。
领头的少繁被宋呈章一把拽住,随即结结实实挨了他爹娘一人一巴掌。宋念更是气得目眦尽裂,奶娘随从见小少爷们惹了祸,才把三个小少爷抱走。
此事把宋锦思吓得不轻,临走时兀自不放心,为确保自家夫人夜里能睡得安稳,朱姐夫那真是阎王爷上身,拽了跟麻绳就把宋念的手脚结结实实地捆了七八圈,生怕不牢靠,回过头来多绕了几匝,这才点点头领着夫人归家去。
莘国公府不得安宁,忠信侯府亦是如此。
“早先就听你姐姐提过几句,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只是宋家近来炙手,殿下想着再过一段时日。你为着一时得意,让她给你磕头,可曾细想过往后。”忠信候齐此刻正迈苦口婆心地教导儿子。
齐续低头认错:“爹爹,今日之事是儿子太过鲁莽。”
“我儿当知,得饶人处且饶人。”齐迈见他认错,终不忍责备。
“旁的事不必忧心,眼下读书应试这才是正事。虽说太子殿下疼爱弟弟妹妹,说穿了凉王殿下才是与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殿下待之更是不同。有些人,不要轻易去得罪了。不能替你姐姐分忧,也该学着安分守己。”齐迈是最有儿女心的,儿子女儿各个他的放在手心里。
“爹爹说得是。”
“要紧的是八月的州试,就在眼前,你是男子,气量该大些,不该和女儿家争口舌之快,今儿的事往后就不要再提了。”
瞧着儿子比凉王殿下还大上一些,忠信侯不免思索起儿子的婚事。
“等明年我与你娘为你说一门亲事。”
“父亲,若是孩儿能考中,可否自己做主。”
“若中了,由着你挑。”
“哪家都成?”
“成。”
齐续笑着问道:“魏家和宋家的也成?”
齐迈皱了整张老脸,少顷,吐出一句:“你若是想你爹娘短命,主持你爹娘的丧席,大可直言,不必费这拐弯心思。”
魏家的是魏家大姑娘,宋家的是宋家二姑娘宋念。齐迈觉得是二人差不离的,不过不同的是,前者是自家瞧不上,后者则是瞧不上自家。
这话不过玩笑,齐续又道:“儿子只想考取了功名,做官立业,娶妻自当再放放。”
儿子有这番心思,齐迈听来也是欣慰,背过手去道:“随你,去吧。”
齐续回了自己屋,眼下书也读不进了,正感慨世上之事瞬息万变,早上他还洋洋得意,终于让她没脸。到了下昼,那丫头不过进了一趟宫,摇身一变,又蹿到顶前头去了,她本就身份尊贵,往后更得罪不得了。如今瞧着,自己便是高中,哪怕将来位极人臣,也得给她行礼,这辈子八成到死都得被她压一头,到底心有不甘,惹得郁结恼火数次捶桌出气。
一场大风携着寒气而来,一改前些日子郁热,将令月天气恢复得一如旧年。宋念的泪珠子连着串地掉,一颗颗化作冰疙瘩掉进脖子里,双手双脚被他那心黑的姐夫绑着,死活也挣脱不开。
折腾到三更天,宋呈章领着宋呈业来探,见其不似先前疯癫,又命她再三做保,才将绳子割了去。
恢复自由身的宋念,是又怨又气又饿又渴。瞧她吃完最后一口饭食,宋家兄弟才算是放了心。
漏夜,宋念闭不上眼,望黑独自感伤。外头风愈发大,宋念摸黑连着点了几次灯,才得了烛光。天气凉,连墨也同她作对,推磨了好一会儿才出一些墨水来。
她边哭边抹泪地向淮州的表哥写信诉苦求救。眼泪水淌湿了信纸,渲染了墨迹。一张写罢,随即提笔再写一封,这一封不为诉苦,是为向她外祖母报平安,连着写了几桩趣事,绘声绘色的言词,直把自己逗得破涕而笑,又一刹那,悲从喜中来,笑中啼哭,哭里带笑,一个人也是热闹。
藏秋却冬并小丫鬟穗子,三人不比这褦子,都是寻常小女儿家。屋子外头大风呼呼响,屋里宋念在昏暗的火光中一时哭一时笑,吓得姑娘们是动也不敢动,浑身止不住地激灵,只想明儿请来道士,给主子驱驱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