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2 / 2)

向君去 嬴洲子 1778 字 11个月前

耳朵凑过来,我细细叮嘱你一次。”来福乖顺地将耳朵凑近了,来喜一阵窸窣,手向来福敲敲打打,来福时时刻刻不忘点头。

末了还不忘添一句:“这事你吞了百斤的糊涂药也不能忘了。”

记得自他进府后这是来喜唯一一次郑重其事板了脸说话,来福万不敢忘了。

想他那时还叫有福时,最怕的就是他爹,便问来喜,“那小姐可有什么怕的人?”

来喜扶着脑袋想了半晌,“还真有一个,是咱们家的祖姑奶奶,嫁去京外,小姐回回给祖姑奶奶请安都是跪着双手捧板子听训,祖姑奶奶年纪大了,又离上京远,更不常回来探亲,这有也同无一般。”

来喜嘴不得闲,平日里又不喜读书,就爱说些子府里京里的闲事,故而来福没几日就将府上的事儿知道个七八成。他从来喜嘴里得知,来字辈都是主子身边得力的奴才。

也知道了在他之前还有个来福,自然是好奇着,“那他去哪儿了。”

来喜告诉他,“原先那个来福会逗主子开心,不过仗着主子的势干了些腌臜事儿,你可别学了他去。”

其中种种,来喜没细说,他亦不敢再提及。

倒是来财叹了口气说:“他已是散了福了。”

来喜一得了闲便磕着瓜子同来福说话:“那来寿倒好,来禄坏毒了,你别去惹他,仗着大老爷,比咱们一等,小姐最信的还得是来寿,最疼的还得是我。”

“春夏秋冬四个是从淮州带了来的,那是院里的一等丫鬟,你见了都得叫声姐姐,新竹旧简两个是老太爷花了大钱,专挑出来陪读的,稍次一些的,不是大太太给的,就是咱们老太爷给的,咱们家从前在奴仆上吃过亏,你要是敢有异心,我先拿大棒子打死你。”

又说陈少爷钟小姐的闲话,“二小姐,煦少爷,钟小姐是一个赛一个的宝贝,那煦少爷是在娘胎里带了弱相,陈家一个个生龙活虎的,他倒是个病秧子。钟家老爷夫人过了四十才养出这么一个小姐,宝贝的不行,钟家也好,钟老爷是读书读出的,和咱们家比,还是差了些根基。”

“咱们家有什么根基?”这些无形无妆看不见的来福哪里知道。

“国朝未成,就有咱们家了,你说什么根基。我们这一支是二房,后头还有个三房四房。旁支无数,除了三房无后外,余下各房各支人丁兴旺着呢。”

一日,来禄快步进屋,脸上止不住的笑,“喜大爷,大小姐叫去问话。”

来喜一听大小姐叫他,顿时从床上腾起,像那大砍刀劈飞的小柴火,脖子和腿抖跟那扯线皮影一般,一节一节地颤抖。

那时来福只觉来喜太过畏惧,大小姐能有多可怕,大小姐回门子他没瞧见,等到二小姐定亲那日,三姑奶奶三姑爷一道来府,阖府如临大敌乱做一团,连气不也敢出,恨不能将鼻子割去。

待到天黑来喜才归,众仆子围了上来,来禄还未开口问,来喜先道:“大小姐问桑先生。”

夜里,几人躺在塌上,来喜说:“依我看,大小姐是要给二小姐找婆家喽。”

过会儿,又咋舌,“我看悬着呢。”

“何故?”

来喜笑道:“这事不该同你说道,原先小姐也和大太太家的表弟相看过,半句话都没说上,小姐一瞪眼,那表少爷吓得丢扇就跑。”

来福怪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在水榭里,院里的姑娘们凑了银子给我,我在廊子下躲着,两只眼睁着,怎么不知?”

来福闲来无事时,就喜欢去喂马,他不知马儿优劣,只知小姐的马儿又神气又好看,那一身黑毛,泛着微微的血光,他求来喜教他骑马好说歹说来喜也不肯。除了喂马,来福还喜欢去给藏书擦灰。两个老爷的书房是不能进的,大哥儿,二小姐的藏书楼却是能进去玩玩,每次他趁着掸灰的空挡看看书,依着他看,大哥儿极好,二小姐也不差。

来禄少与他们玩闹,只二小姐闯的祸都由他收拾料理,活比他们多,来喜又酷爱与他作对,因此来福有些怕他。来喜这人哪里都好,可也实在懒,他除了伺候主子外,什么杂活也不干,换下的衣裳也使唤来财去洗,上了年纪的管事、妈妈,叫他也叫不动,他只听几个主子差遣。

来财不比来喜,人老实没滑头,来福刚来宋家做工,因着年纪小是又想家来又想娘,又想着连名也改了,只怕以后去了下面,见了爹娘,爹娘也不识得了,来财看他独自啼哭,拿些许多的小玩意哄他。来福时常羡慕来财,哥哥厉害的很,妈妈也在府里有体面,家里的大少爷二少爷都叫他一声哥,二小姐也从不打骂他。只有一点,来福再小也能看出,来财不大机灵,第一天晚上睡前听他背二二得四,现如今才背到六六三十六,不知哪日能背全。

来福初来时日日想家,再往后他竟有些乐不思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