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1 / 1)

雷克斯认为自己与桑梵的孽缘起源于那无故驻足停留的三秒钟

——他人生至今为止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

异国他乡的街头好似与台北并无不同,昏昧街灯交织着城市的斑斓霓虹倒映在深深浅浅的水洼上,这几天雨雾连绵,连空气中都混着草木土腥的湿润感。

来去路人神色各异,但都未曾停下脚步变幻,

这世间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行进着。

包括雷克斯。

他攥着未暗下的手机,屏幕页面仍留在与安琪的通话记录上,

直至几秒后白光瞬熄,归于原点。

耳边风声萧瑟不停,隐约勾出一缕浅淡的烟草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噪音,引得他下意识循声望去。

棕色皮质鱼骨抹胸搭配黑色高腰热裤和西部牛仔短靴,及腰粉发遮挡着侧脸,站在昏昧光影下倚墙而立的女生嘴边衔着烟,是遥遥看一眼,视线便被牢牢抓住的惹眼,离经叛道的张扬。

雷克斯对别人在小巷子抽烟的无聊小事没什么兴趣,正抬腿要走,却见那女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过来。

一点红光时明时暗,她是浓淡相宜的好皮囊,西方骨东方皮,优越的眉骨处嵌着两枚银钉,吐信银蛇从耳垂穿过盘旋至三角窝,一切浮夸的饰品放在她身上都成了微不足道的点缀,但就算如此雷克斯仍无法忽视她的眼眸。

她眸色很淡,眼尾平缓而略下垂,看人总带几分与其气质格格不入的悲天悯人,好似能直直看透旁人的腌臜龌龊。

“Asian?”她挑眉,转过身朝这边走来。

从浸入阴影到走进光亮处,雷克斯终于看清楚所有。

她右手拎着双银色手套,线条凌厉尖锐,造型浮夸得像是摄影道具,只是上面沾染着的血迹过分真实,未风干的液体不断地往下坠落,迅速在她身下积成一滩深红水洼。

喉间一紧,雷克斯莫名觉得口干舌燥,他下意识地用中文回答,“中国人。”

“哦?”她唇边堆起顽劣的笑意,视线在他身上梭巡一圈,又开始自言自语,“异能行者?好像又不是……”

什么跟什么。

雷克斯僵硬地看着她肆意打量自己,嘴里嘟嘟囔囔,最终掀眸看向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想成为异能行者吗?就是那种……一拳能把别人脑袋锤爆的人。”

——

随手抛进他怀里的阿瑞斯之手,维持不过一月的特别训练,

桑梵那日随口就来的一句话在雷克斯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他无故想起许多,从八岁到十六岁,从随身携带的哮喘喷雾再到总是挡在自己身前的汪大东。

无故降下的恩赐,

比起实现愿望的阿拉丁神灯,桑梵给雷克斯所带来的感觉更多的是依赖,跟却又与此相悖的畏与惧。

依赖她所带来的力量,

畏惧神不是神,恩赐不过戏弄,畏惧等他拥有一切时,桑梵又将收回所有。

直到一个月后,桑梵回国,他才将心沉回。

独自修炼到战力指数破万点,

再到瞒着所有人回国成为KO.2,成为黑猫酒店幕后老板,

雷克斯始终觉得万事不过运筹帷幄之中。

直到记忆里模糊又熟稔的嗓音刺进耳底,

微凉的指腹如利刃般抵上他的喉结。

方才用在小混混身上的战力指数几乎是出自本能地归零。

他看着桑梵松开手,走到他面前,没有眉钉,没有吸引眼球的装扮,

有的只是那双一如既往,悲悯薄情的眼。

她说,

“怎么办?你好像不太能驾驭阿瑞斯之手。”

如魔音绕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