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过去，京城的太史院也要重新开始授课了。

作为皇家书院，他们主要负责教习王公贵族们的家眷，下属的几个文馆都各有千秋。

这其中，当属崇文馆最为出名，因为这里收藏有叶兰国最珍贵的书籍。为了保护他们，太史院掌院孙玉文甚至把家都安在这里。

“贤契，这件事你就不用再找我了，我是不会管的。”孙玉文背过身去，摆了摆手。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一身白色的长衫素净至极。

听到是这样的态度，男子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哀求道：“恩师，您就帮我向陛下那里美言几句吧！”

“美言？你把拒绝当驸马的话叫做美言？”孙玉文忍不住冷笑起来，“要是让公主殿下知道了，你怕是要挨板子。”

“我，我口不择言，还望恩师海涵……”

孙玉文并没有在意，而是拿起一卷竹简，自顾自地说：

“说实话，当个驸马没什么不好，用不着和朝中这些大臣勾心斗角，只需要哄那位公主开心就足够了。”

“可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进到翰林院，为朝廷效力！”年轻男子焦急地喊道，“若是当了驸马，就再也没机会了。”

这样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叶兰国律法的规定。由于担心外戚干政，都城特意将这一条写进律法当中。

孙玉文明白自己这个学生的心思，但仍旧是不耐烦的模样：

“翰林院，你以为翰林院是乡里的私塾那么好进的吗？凭一个功名，就想在朝中平步青云，怕是痴心妄想。”

年轻男子低下头，喏喏地说：“学生知道朝堂中暗流涌动，但只要我得了势，必然不会忘了恩师……”

“啪！”

穿好的竹简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四散开来，刺耳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崇文馆里。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不明白吗？”他走过去，用食指死命戳着年轻男子的额头，“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真是枉读了圣贤书！”

年轻男子没有任何反抗，几乎要哭出声来：

“难道恩师还是认为我不够格吗？即便学生已经考中一甲，也依旧无法得到恩师的青睐吗？”

孙玉文气得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才能让这个学生明白。如果一直这样耗下去，被别人看见，自己还容易说不清楚。

“贤契，恩师是从小把你教大的，你的脾气性格，能力天分，恩师都十分了解。”他的语气十分和蔼，“说实话，你并不适合进翰林院。”

“为什么啊，恩师……”

“不为什么，反正你就是不可以。”他的脸色骤然变得严厉起来，“赶紧回家吧，不然恩师要打你的手心了。”

初春的风，依然那么料峭，吹在他们的脸上，仿佛凛冽的泉水迎面扑来。年轻男子没有离开崇文馆，走过去注视那些散落的竹简，眼角有晶莹的泪。

“恩师，学生在您的心目中，就是那么不堪吗？”

孙玉文哼了一声，轻拍男子的肩膀：

“你不懂，恩师这是为了你好。当上驸马，照样可以光宗耀祖，陛下也能得到一个乘龙快婿。要不是我那天提起你，陛下还想不起来你这个……”

“您说什么？”年轻男子猛地抬起头，“是您向陛下举荐我当驸马的？”

他没有多想，毫不犹豫地点头。

正在此时，大风将崇文馆关着的窗户吹开，桌案上的书籍散落在地。

孙玉文连忙过去，准备重新关上窗户。

但刚走到窗边，一支尖锐的竹简狠狠地刺入他的后脑，鲜血顿时涌出。

“你，你……”

“没错，恩师，这就是学生对您的报答。”年轻男子的表情极其淡定，“学生只希望，从来没有过您这位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