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瓷杯在地板上炸裂开来，碎片溅射到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南宫茉的双手用力拄在桌面，好像要凭一己之力把这可怜的圆桌直接摧毁。

“你们教坊司真是个魔窟，不把女孩子逼死就不肯罢休吗？”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隐隐显出血色。

那姑娘却不屑一顾，自嘲道：“这位大人，您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都是罪臣的家眷，能够苟活于世已经是万幸了。我本来还有两个弟弟，抄家时一个被刺字充军，一个和我父亲一起被砍了脑袋。比起他们俩，我运气算是好的……”

还没等说完，眼前的两个人已经不见踪影。

顾瑾寒拼命向前追去，终于在楼梯拐角处拉住她的胳膊：“你这么急冲冲地要去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想找那个老妈妈算账。”

“算账？那就太便宜她了！”南宫茉余怒仍旧未消，“我要好好让教坊司做的这些事在京城里出出名，没准还能查出更多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呢。”

她似乎打定主意，铆足劲想要这样去做。但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顾瑾寒的低语：

“你如果这样做，凶手就会宣称之前那些案子是司空琪的恶灵作祟，咱们就更没法找到他了。”

南宫茉回过头，哑然失笑：“原来你也知道凶手和司空琪有关，我还以为你没想明白呢。”

“刚才听那个姑娘说完，我大概就知道了。”他朝她走近两步，“我甚至怀疑司空琪并没有死，而是隐姓埋名向姜羽她们复仇。”

“我倒希望是这样，起码能让我觉得合理一点。”南宫茉悻悻地道，“不过根据那姑娘的描述，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顾瑾寒默默注视着她的双眸，发现里面闪出一丝光芒，像是泪，却又看不出什么波动。

“其实我和你一样，也很同情那个司空琪。但现在是查案的关键时期，不能小不忍而乱大谋。”

她避过去，喏喏地说：“我知道。”

“不过我也在想，如果不是教坊司她们这些人的纵容，后面这一系列悲剧恐怕都不会出现。这样的地方，应该被好好整治一番，起码我会这样做。”

南宫茉惊讶地看向他，一瞬间以为自己身边的人不是那个熟悉的寺正。然而当她看去，发现仍旧是那坚定的眼神时，竟忽觉无比安心。

“答应我，南宫大人，按照原来的计划把凶手找出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教坊司这里，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让她们为当年的错误行径付出应有的代价。”

顾瑾寒的话语宛如春风拂面，令她无法冷静思考，甚至都忘记怀疑他是否有这个能力做到。印象中，好像只有那个儿时好友洛夜然，能够让她如此无条件地相信。

现在看来，又多了一个。

“顾大人，既然许下承诺，就要认真做到，我可不是个容易被糊弄的人。”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头说道：“当然，我说到就会做到。待会我就去查司空琪的背景身世，以及她周围关系密切的人。如果所料不错，她应该是三年前那个被发配边疆的雄州长史之女。”

南宫茉猛然想起些什么，一拍脑袋：“对啊，她和你是同乡，你调查她的底细简直太容易了！”

“差不多吧，最多明天应该就能有结果。”顾瑾寒问，“不知大人有什么安排？”

“还能什么安排，先去把风鸣这小子叫回来，晚上再去找那个娄老板。”她执拗地摇摇头，“我不相信那家伙是真的失心疯，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既然如此，就预祝咱俩都能顺利吧。”

走出教坊司大门，两人背对彼此，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殊不知这一转身，竟差点是永别……